些子疏狂

和头像完全相反的话是:请给我评论,很喜欢和你们讨论我的文字!

【零右】应激反应2

他有些愣愣地站在玄关柜旁边,不知所措地看着先一步进来的女人,她亲自蹲下来给他换鞋,提着他的小行李箱,主动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一间已经早早被打理好的房间。

她郑重地带他熟悉了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揉揉他的脑袋,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他那生锈一般的脑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迟迟开始运转,他抬头看向那对温柔似水的红眸,露出一个从善如流的笑容​:“嗯,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谢谢您,朔间夫人。”

她蹲下来,认真地说:“是‘妈妈’哦。”

​“……好的,妈妈。”

“妈妈”这个词有多久没有在从嘴巴里出来了呢?他不知道。但是看见对方点头给予他肯定与鼓励时,他想起母亲麻木悲伤的脸庞,已经很少会对自己孩子的呼唤有所反应。她也曾经十分温柔可亲,但显然时至今日他的原生母亲已经失去给予爱的资格——现在要由朔间夫人承担“母亲”的职责来爱他。

于是“妈妈”这个词就再一次被赋予意义。

他忍不住​又重复了几遍:“妈妈……”

“妈妈。”​

“嗯嗯,小零乖。”​她轻轻抱住他,“妈妈在这。”

只有家人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让孩子的眼泪沾湿肩膀的衣襟,于是他就知道他再一次有了“家”。​

​所谓的“拯救零的精神怪癖小组”还没过多久就已经“破产”了,在五奇人的时代彻底落幕之后,朔间零那好不容易被爱意和温暖拉扯出来的秘密又一次连同着自己本人缩回黑暗的棺材里去。

也许在这之后,五奇人中还有人提及这件事,但都被朔间零不轻不淡地回避了,他们仍然是他不可代替的挚友,就算是比大多数人还要亲密的关系,可是也仅限于此。

​幸运的是,直到毕业,零都没有再发病一次——或许有,但不得而知。

再一次把这件事拿出来的,是在星奏馆里。​

​斋宫宗和日日树涉在楼梯口碰上,一个是刚刚回国安置完自己宿舍的床位,从三楼下来,一个是凌晨起来复习戏剧台词,想去公共区域泡杯咖啡喝。

​两人许久没见面,于是没忍住多聊了会儿天,忽然之间,涉按住宗,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宗疑惑不解,把脑袋从日日树涉的肩膀处升上来,正要观察情况。

大清早的,一般要去工作的偶像比这之前就跑去工作了,而处于休息状态的偶像很少这么早起来,毕竟好不容易闲下来,谁愿意放弃温暖的大床,这么早起来?

然而有两个人偏偏不去遵循这样的“规律​”,正明晃晃地待在这里,在涉和宗到来之前,偌大的地方就只有他们两个。

其中坐在一张凳子上的女性,斋宫宗一眼就​认出来了——杏(她怎么会来这里?),而另一个躺在沙发上的却是朔间零。

斋宫宗瞪大眼睛。

那确实让人匪夷所思——无论是两人孤男寡女待在这里做什么,还是​朔间零居然在休息日起这么早的事。

​不过仔细一看,是杏拿着梳子在梳着零的黑发,纤细的手指飞舞翻转,在黑色秀发间来回穿梭,没一会儿就把头发盘成一个漂亮的环形,与此同时,朔间零的脖颈也暴露在视线之中,青色的血管若有若无攀爬其中。

​于是高中时期五奇人的回忆被拎出来,摆在艺术家面前,他注意到那皙白的脖子,藏着曾经见不得光的阴影,现在却有人越过了那层连他们都到达不了的信任,轻轻抚摸那处脆弱的柔软。

不知不觉之中,涉带领他靠近沙发,斋宫宗这才看清楚那个懒懒躺在沙发任由别人摆弄头发的魔王原来此刻正阖眼沉睡。

不知道为什么般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常理,但与此同时,一股小小的失望转瞬即逝。

“Amazing~真不错呢☆看来宗当时的猜测是对的。”​涉笑眯眯地挨着宗说。

只要朔间零没有意识到,就不会发病。

斋宫宗有些恶寒地瞥了他一眼​,同样也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话,但是无论是场合还是时间都不太适合他们讨论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在朔间零醒来之前让他的头发恢复成原样。

​杏抬头看向他们,轻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杏压低声音跟他们解释,她昨天一直在外面和零一起开会谈改企划案,因为太晚忍不住睡了一会,谁想到居然直接睡到天亮,倒是一夜都很精神的朔间零一直忙碌着,还亲自把她送回es大楼。

不过零的作息向来是日夜颠倒,太阳稍冒出头来点就困得不行,加上昨天整整一天二十四小时跑来跑去没有休息,最后没撑住就暂时找了最近的地方躺下,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特意麻烦杏把羽风薰叫来“收尸”。

杏接着联系了羽风薰,薰想了想,作为女性的杏不方便进入星奏馆,能拖着朔间零到公共区域休息已经是极限,但又让他带着一个在外人看来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成年人往三楼爬,一路上还要经过不少房间,又麻烦又累,这种还是交给力气大的阿多尼斯好一些。于是觉得还是先照顾好杏更简单,说是等阿多尼斯醒来再叫他来帮忙,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去买早餐了。

杏也不能放着朔间零一个人不管,只好待在他身边,无聊的时候好玩心大作,就忍不住玩弄零的头发,回过神来已经编成一个漂亮的发型了……

​涉兴奋地摸了摸朔间零的新发型,请教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杏小姑娘还是这么心灵手巧,这么好看的发型,能不能拆下来安在日日树涉我的头发上呢?真是好奇啊☆”​

杏早就习惯了涉的浮夸,好笑地抬手想要解开盘起来的头发,打算应了涉的要求给他盘一个同样的发型。

不知道日日树君那么长的头发盘不盘得起来​呢……

她一边想着,垂眼去看手上的动作,正巧碰上一双​深邃红眸——好似黑夜中虎视眈眈的怪物。

她想起来​过去,毕业的后一天,她被TS的成员们拉去庆祝,好似老天爷都非常欢喜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神奇地清除掉所有人的工作,以前对抗过的,帮助过的人便名正言顺的都来了,甚至是Eden。不过天祥院英智没来——他在医院——不用太过担心,那只是例行检查,实在是抽不开身。

杏猜天祥院君会不会是怕自己去了打扰大家兴致,才硬要和天公作对,找借口不来。但她这很快意识到这样想是不对的,于是摇摇头收回发散的思绪。

​他们唱歌,跳舞,相互揭黑历史,玩国王游戏,完全没有毕业当天的伤感——毕竟以后都在一个地方工作,还是得见面的。

杏想起羽风薰,他到现在仍然为那一天吐露的话而躲避她,以至于两个人连好好的交流都总是存在些疙瘩,让她又是头疼无奈又是心情复杂。

看,就连现在只要他注意到她的目光扫过来,就会变得手忙脚乱,差点把果汁撒到身边的零身上,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恍神之间,​鸣上岚往她肩膀拍拍,示意她看手里的牌——国王。

可是自己不是一个习惯对别人发号施令的人,杏按照规则,如果自己没有主动意愿,就以抽取卡片的形式代表国王发布命令。

卡面翻转,显示一行字:五号亲吻三号。

大家把牌一摊,三号是国王,五号是朔间零​。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大神晃牙和阿多尼斯就抽到过这种牌,解决方法很简单,阿多尼斯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时,把手捂住晃牙的嘴,然后将自己的吻迅速落在​手背上,再放开。

好事者吹口哨,朔间零会心一笑,羽风薰发出“我呕”的声音,大神晃牙炸毛,阿多尼斯显得单纯自然。

​如今这种事又落在undead成员身上,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显然那样失礼的事情同性之间还能当个玩笑,而异性之间就显得暧昧而怪异。​

众人表情各异,尤其是羽风薰显得相当精彩。衣更真绪打个哈哈过去,​干脆糊弄过去,说再来一次吧。

这一次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起哄,十分照顾杏的女性身份。

​杏的眼神在朔间零脸上流转,发现对方只有不失礼貌的微笑,看不出别样的情绪。

杏想了想,决定糊弄一下算了,她便要求朔间零告诉她三个有关于自己的秘密。​

秘密这个东西呀​,朔间零可以说假话,可以打个哈哈搪塞过去,也可以选择不告诉她。

但出于捉弄向来游刃有余的魔王大人​的心理,她说这三个秘密可以分不同的时间偷偷告诉她,但是现在朔间零需要告诉她第一个秘密。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放过了朔间零,毕竟比起原地深蹲公主抱转圈​什么的口头上的东西总要简单得多,更何况还是这种全是漏洞的要求。

朔间零笑,​挨近她的耳朵说:“好,吾辈告诉汝第一个有关于吾辈的秘密。”

这时,那个说话总是复杂晦涩 ,语句充满奥妙的青年没有再乱加什么成分,只是简简单单地陈述出来。

“吾辈曾有一个不幸的、可悲的、暴力的家庭。”​

​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他。

朔间零会在这件事上面说谎吗?不,比起这个,他更擅长用别的东西来掩盖事实,比如用一个小小的真话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不济,干脆沉默不语,或者讲一通他们谁也不懂的大道理。

“欸?好过分啊,兄长居然可以和小杏挨得这么近!”

“朔间前辈到底讲了什么啊?好好奇啊……”

“是呀,能让杏姐姐这么惊讶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朔间零眨眨眼,撒娇似的说:“这是小零和杏姐姐之间的悄悄话,你们不可以知道哟~”

他的语气坚定,不动声色地屏蔽了所有伸过来的目光,那么这就证明着​他并没有撒谎。

​投入工作后,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这让杏觉得庆幸自己暂时不用面对朔间零。

可是每次看见零的脸,她便忍不住回想起那天零向她述之于口的秘密,零越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的心里越是存着一块疙瘩。

难以想象,像零和凛月这样的人,居然会有个糟糕的家庭,他们是离异家庭吗?他们幼年会遭受父母的殴打吗?现在呢?……起初她只是以为最多就是兄弟之间的矛盾而已。

真绪是凛月的发小,她试探到的结果却并不是朔间零所说的那样:虽然朔间的父母非常忙碌,但整个家庭并没有明面上破裂不堪,至少在一起吃饭时还是和和睦睦的。

零没有撒谎,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呢?零为什么选择告诉她这些呢?

她感觉到自己正面对着巨大的谜团,那面不为人知的过去。

她突然有些明白​羽风薰的感受,她现在也正在经历同样的折磨——也许还可能比薰面对的要复杂得多。

冰冷的水滴砸在杏的脸上,她回过神来看向天空,原来是大雨将至。​

突然之间,灰蓝的天空被黑色遮挡,视线里出现伞架,她顺着伞架的结构看向支撑着它们的源头。

朔间零老神在在的样子,说:“好久不见喏,小姑娘~”​

“好久不见……朔间前辈。”

好想问出口,但是根本张不了口,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询问?

红灯在浓浓的雨雾中闪烁​着,他们在这漫长的等待里相对无言。

但雨来得太急太猛烈了,即使有伞的庇护,但矮了一个头的杏还是被雨水拍打得有些狼狈。

朔间零​低下头来说:“吾辈刚从高强度的通告里脱离出来,稍微有些累了,杏小姑娘能不能帮吾辈撑一下伞好让吾辈能过歇息会儿呢?”

杏点头,她尽力去抬高手臂,好​不让朔间零磕到头,但是零冰冷的手指按住她,整个身子弯下来,虚虚地靠在她身边闭目养神。

这样两个人都不会淋到雨了。​

​杏一动不动,猜测道:“下了场大雨,之后天气会凉快许多吧,朔间前辈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天气吧?”

​“是啊,吾辈很庆幸暂时不用再接受阿波罗的严刑拷打了。”零说,“而且没有做完的事也可以更加积极地去做了——啊,说起来,吾辈还欠了小姑娘两个秘密,现在再说一个吧!”

“哎?这么突然吗?朔间前辈还记得啊,其实……不说也没关系的。”杏没想过朔间零这么认真。​

她咬唇,犹豫着说:“但你上次说的……”​

“是真的哟。”​零直截了当,他轻笑一声,接着说道:“现在由吾辈告诉你第二个秘密吧。”

​“吾辈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吾辈的脖子很敏感很脆弱,如果被触碰或者被暴露出来就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

“为什么会这样呢?”​杏顿住,“啊抱歉,我不该窥探你的隐私,你还是别说这些好了。”​

“不然总觉得我在非常残忍地戳他人的痛处。”​

​朔间零听见她小声嘟囔,没忍住揉揉她的脑袋:“还真是个可爱有礼貌的小姑娘呢,这样子都弄得吾辈不忍心继续捉弄你了……开玩笑的,不是捉弄哦,吾辈可是很认真地在对你说话哦♪”

杏见朔间零这么坦率的态度,干脆就把话说明白了。

​“那么,前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虽然说出来有点不太好,但我们俩……关系不是很熟……对吧?”

“哈哈哈,你和Trickstar成员们之间的羁绊吾等可是有目共睹的,吾辈从来没有想过要倒插一脚。这只不过是出于一种私心罢了,正是因为这样可即可离的关系,吾辈才放心把这些述之于口。”

朔间零说:这些秘密像条蛇一样一直以来都盘缠在他的脖子上,每当注意到它的存在,蛇就会猛然缩紧,拼命想要绞死猎物。就算是自诩不可一世的魔物曾经如何势在必得地向它宣战,最后也只落得狼狈地逃跑的下场。

既然打不过,那还是妥协好了。魔物这么想着,反正它的猎物只有他一个,而且一时之间也吞食不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如就放任它吧。

他得到了一阵子的麻痹,也得到一阵子的轻松。然而脖子的束缚一再缩紧,他明白自己迟早要落入被拆骨入腹的恐惧之中,这种向内的恐惧渐渐向外裸露,不仅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别人。

“总而言之,吾辈希望从比较好说话的你开始,开始尝试面对恐惧,来进行自我救赎。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冒进了啊,让小姑娘汝困扰了这么久,抱歉。”朔间零叹息。

原来是这样么。

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依然有许多许多疑问憋在心头,难受得紧。但既然朔间前辈都这样向她坦白了,她也应该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才是。

“不,我应该谢谢朔间前辈肯对我说这么多。在我眼里的朔间前辈,总是对大家有所保留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副看淡人世的语气,看似很亲近,实际上对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样的朔间前辈太难接近了。

“但很快我觉得自己想错了——在我看到那场‘处刑’表演之后,哪怕是在足以将自己焚化的太阳底下,朔间前辈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与同伴并肩作战。哪怕舞台上动作再怎么迟缓,歌声再怎么无力,我却感受到了一股坚定的力量从你的喉咙里喷涌而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虽然喜欢自称是迟暮的老爷爷,但朔间零真的是一个强大的魔物呢。

“朔间前辈一直向我们证明你的游刃有余,你的可靠,偶尔也喜欢使小性子,但是没有人是坚无不催的。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其实是庆幸的。这是不是代表着你终于愿意稍微肯靠一靠我们的肩膀呢?嗯……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太自以为是了,但是朔间前辈曾经帮助了Trickstar,帮助了我,若是前辈在求助,我也希望能够帮到你。”

杏扭头盯着那双讶异的红眼,一字一句地说:“还请尽情倾述吧,我……想要帮你扯掉缠在脖子上的蛇。”

空气沉默了几秒。

然后朔间零拍拍她的后背,提醒她:“绿灯啦,可是雨还没停,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小杏。”

杏一鼓作气,按下收伞的开关。

“会停的,所以多淋一会儿雨也没关系,它总会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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